我家的ldquo酸枣树rdquo

“你不在的日子,挂在酸枣树上空的星星,耷拉着一身落寞。∥心思,一串儿一串儿的,结满了酸枣树。∥夕阳,开了一坡粉嘟嘟的心愿。∥我站着,守望成一棵树。望穿秋水的双眼熟成两枚酸枣,默默敲响目光的弦。有音乐,落了一地。∥我在酸枣树下,重复着一尊石头的故事。”

这是题为《酸枣树》的一首散文诗,是我的第一篇铅字文,发在《天水报》上。时在年的一个秋天,我和他刚刚分配工作。那时候,还没有《天水晚报》,没有《天水日报·教育周刊》,作为地区的唯一党报,《天水报》还是周报。

我的老家在秦城关子镇,离开市区西去80华里,关子西去甘谷也就40华里了。市区东至北道40华里,北道东到清水80华里,关子来清水就是里开外了。以北道为点,关子和清水,虽然一西一东,但两地的海拔都比北道高一点,每年开镰割麦的时间也差不多。不同的是,家乡门口的藉河一路东来,清水的牛头河却是一路西去,两河在北道才进入了渭河同一河段。

因为文学,我和他在渭南镇相识。因为爱情,我远离家乡跟他来了清水。好在,牛头河的倒流,让我总是感觉娘家没有那么远,而是在他的家门口一般。

实际上,回一趟娘家,要倒3次车。对于晕车的我和我母亲来说,无论是西去还是东来,都是一种受刑又受罪。所以,我的日记里,就是浓浓的思乡情。

让人无奈的是,那一年的分配,我在温沟,他在白驼,以他家李崖为联络点,我们在好几年里只能东奔西跑。温沟在县城以东20里,白驼在县城西北50里,虽然两地不算太远,但是那年月一县的客车少得可怜,交通极为不便。

周末了,他好不容易挤上一趟车回到李崖的家,他的哥哥总是忘记给他留车子,让他常常抓狂。他想方设法上来了,往往暮色已经十分浓重了。温沟小学在村子的边上,以前是乱坟堆,一到周末就静得怕人,我就在温沟的那个路口望眼欲穿,常常让我望得泪水涟涟。

我要去白驼,只能在周日早晨搭个便车进城,乘上定点的班车到了他的学校,也就常常中午了。那时候还没双休,午饭吃过,说不上几句,望不上两眼,我又得赶坐返回县城的车。到了县城,我不会去李崖大桥北边的他的家,因为他不在我觉得没有根,我就直接去温沟了。去温沟是一条繁忙的公路,却时常连一辆便车都挡不住,我只好一路步行。我出身农家,家里排行老大,经常做重活累活,两个小时20里路难不住我。酸疼的两腿,一觉醒来也就没有异常感觉了。

不久双休了,一起相聚的时间稍显宽裕了。但是,他哥哥在城区工地做工,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因为继父劳苦功高,他把他继父看得比亲生父亲还要重,他在家了不上地,就觉得愧得慌。于是,相约他家了,他还得陪了他继父上地劳动,我只能陪了他上地做闲闲的帮手或看客。为了匀出更多的歇缓时间供我们闲聊,他常常干得汗泼流水。我心疼地看他干活,那些近旁地里干活的大叔大爷就看我,看我这个他们眼里的天水女娃娃,常常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说,在他家有相聚的时间,却没有多少方便说悄悄话的机会。无奈了,我只好充作教唆犯,教唆他不要陪继父上地,而是这周陪我去温沟,下周我去白驼看他。去温沟,我们去爬学校上边的南山,或去王家庄醉看丁香花。去白驼,我们去爬刘坪梁,去剜荠荠菜。

虽然后来双休又取消了,但我们的爱情持续升温。那时候,一部固定电话两千元左右,普通人家用不起。于是,在周末相聚之外的时间,教案写好作业阅完的闲余时间,我们相约抽空写日记。尤其是因为思念睡不着的深夜,我们都会翻身坐起写日记。日记里,有生活感悟,有教学反思,更多的则是对彼此的思念。相聚时交换了,我在他的上面写,他在我的上面写,我们一边看一边写,一边写一边看,或者是单独的记写,或者是旁边的批注。下一次相见再交换,交换的是两颗愈加靠近的心。

于是,我的日记里,除了对家人的浓浓思念,就是对他的深深思念。日记见证了的,是我浓浓的情,更是我深深的爱。

当我把思念的片段摘出几行投向报社的时候,我也没指望会发表。当拿到发表了我短文的报纸之后,我尽量掩饰我的激动与兴奋,因为他的脸色是沉沉的,心思也是沉沉的。追问之下,才知是我无意的成功“冒犯”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他这个大男子落到了我这个小女子的后面,他的心里就失衡了。

在那一张小报上,记起了就写,想到了就写,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写了密密麻麻的许多感言,以致那张报上《酸枣树》之外的其它文字都看不清了。

见他那么难受,我灵机一动,从他日记上摘了一篇,抄好投给了报社。又是一个没想到,他的《双河》很快见报了,而且是那个“文学广角”的那一次头篇,而且王若冰老师写了一段热情洋溢的编者按。于是,在后来,倒是他的短文接二连三地见报,给了他十足的信心与动力。

可以说,是雪潇老师把我们引上了文学路,又是《天水报》和王若冰老师把我和他在后面推了一把。可以说,是我报上的《酸枣树》,激活了他心中的“酸枣树”。当然,同时激活了的,还有我心中的那棵“酸枣树”。

《酸枣树》不长,算不上是豆腐块,是真正的豆腐片。这片“豆腐”中,有两个主要意象:酸枣树和望夫石。无论是显性意象还是隐性意象,都是一种象征,都是一份寄托,寄托着那首古老民谣的情感内涵:你在的地方,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你不在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我心中的“酸枣树”和他心中的“酸枣树”,情在一处,人在一家,是连理同根的,也是风雨同形的,自然就合抱而成了我家的“酸枣树”。可以说,是一篇《酸枣树》,促进了我家这棵“酸枣树”的成长。

我家的这棵“酸枣树”,是以珍惜、感恩、勤奋三样成分为复合养料的。我和他相同的感恩,相似的勤奋,共同的互相珍惜,源自父辈曾经相似的苦难以及我们切身体验到的生活艰难。

我的父母是要强而精明的,刚刚分产到户,就承包了生产队的果园,之后又在街上摆摊做小本生意,家境谈不上富有,却也没有让我们在吃喝上被饿着被欠着。而他,自小从父辈那里体会到的多于同龄人许多的酸辛与苦辣,使得他的刚强比同龄人刚强了许多,也使得他的勤奋比同龄人勤奋了许多。

我的文学坚持,来自于心中有梦的自觉,心中有情的自觉,更来自于他刚强的推动,他勤奋的推动。

若干年间,他的写,集中在暑期耕地间隙,集中在教学期间的每日在校午饭后。而我,尤其是有了女儿之后,心中的文学梦潜藏到了最底层,彻底忘了似的,几乎没有写过一篇。他的那些短文,集中发表在三个时段。首发之后,信心倍增,热情高涨,写了许多,投了不少,发了几篇。之后,归之忙于自考的忙碌与沉寂。自考本科通过之后,犹豫于考研的自信不足,就写了不少,投了不少,也发了几篇,算是对千年新禧的祝贺。考研无望,拿着发表过豆腐块的十几张报纸,拿着推敲了再三的推荐信,于那个暑假的一天,试探性地敲开了王明顺校长的办公室。王校长给学校领导班子荐言,他得以从山区小学直接进了一县最高学府。

刚进一中,因为一篇论文,他结识了退休后返聘到天水报社的杨仲凡杨老。杨老父亲一般,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在杨老的关怀下,他变换着笔名,发了不少的回忆性散文与教学论文。在杨老的鼓励下,他学会了与人普通话对话。刚进一中,他买了一台联想电脑。经了雪潇老师的指引,他进了中财论坛,不停地发散文。因为真情真性,版主很喜欢,读者也很喜欢,一周就能加精一篇,一个月就有二百元的稿费,更重要的是自信的累积。后来,厌于经营人气一般的读帖发帖,他就退出中财,转而专心赏析毛泽东诗词了。

有了电脑,我重拾梦想,重新打理荒芜已久的文学园田。键盘上敲击而成的文字,我就在51空间里用心地经营着。一年后,他给自己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又买了一个智能手机,写起来更加方便了,台式电脑就成了我的专用了。后来,我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电脑,一切闲余,一切空暇,在任何地方,只要愿意,那些情感回忆,那些旧迹追寻,那些生活感想,都会从我的手下自流而出。我的这些散淡文字,都在“古蓝冰雨”的新浪博客里。

我的写作,不求能够发表多少,只为抒写性灵,不求能够读者如云,只为能够感动自己,然后更多地感动他人。

我的《青石台阶》,就是我对亲情的思念,对友情的赞念,对往事的怀念。我的《青石台阶》和他的《毛泽东诗词意象赏析》,一个出版在年前,一个出版在年后。原本他的专著,在毛泽东诗词的研究领域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角度,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可正是因为学术专著的曲高和寡,大多人对之“望而却步”。于是,有几个人在他当面说,你老婆比你更能写,比你写得更好,我们更爱看。他听了没有失落又失衡,因为他认为这样可以衬托出我的成功。

让我更加欣慰的,是我的许多好友,许多同事,许多同学,甚至我和我的同事的好多学生,好多学生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其中有年近90的老人,也有刚刚识字的小孩,老人从中看到了自己或许的生活影迹,小孩从中看到了做人应有的习惯与素养。他们先后给我打电话告诉他们的阅读感受,说他们被我的真情文章感动得哭了。

听了他们的感受,我感到惶恐又惭愧。惭愧的是,出版社保存了10版电子修改稿,而转到印刷厂的电子版却是第7次修改稿,致使书上有了包括标点在内的20多处错别字。惶恐的是,读者的肯定就是对我的鼓励,读者的好评就是对我的期待,我拿什么回报他们?

好在时隔仅仅两年,我的这本《酸枣树》又羞答答地面世了。书中选文,27首散文诗,连同《青石台阶》中选入的大约20首,是我早年写了许多的其中一部分。40首现代诗,绝大多数在报刊上陆陆续续发表过,集中亮相这是头一次。17篇或长或短的小说,大多是我近两年学写的,不成熟,我也不自信。工作上的偶尔不顺心,生活中的偶尔不如意,现实中的不正常,我时时感而为文。由于情绪激动,常常措辞严厉,是真正通过个别看普遍、通过现象看本质的杂文。虽然换用了化名,但因为大多事件具体,容易让人对号入座,也就只选了4篇。融入我更多精力与情感的,依然是我写得比较得心应手的散文。这些散文,不是选过《青石台阶》之后的“剩品”,而是近两年的新作。

我和他,因为曾经艰难,所以知勤奋;因为心存梦想,所以有追求;因为心存感恩,所以懂珍惜;因为个性坚强,所以能坚持。这样一路走来,走过了不惑之年,我家的这棵“酸枣树”就成长为一棵结了几枚“酸枣”的“酸枣树”了。

我家的这棵“酸枣树”,就是我和他的文学梦,我和他的文学路,虽然生长缓慢,却终究长成了一棵树,虽然树形低矮,却也终究算是一棵树,虽然果实不大,却也终究有果实。

我的这本《酸枣树》,就是我家的“酸枣树”,在马年结的第2枚“酸枣”。这个马年,我女儿已经过了18岁的成年生日,我和他也将走过我们婚姻的第20个年头。这枚“酸枣”,算是一份收获,也是一份纪念吧。

酸枣树,明知道自己成不了栋梁材,却还是努力地生长着,努力地茂盛着。酸枣树,不贪图水土丰茂,不羡慕百花争艳,不卑其身份卑贱,不惧其生活寂寞,却也感激风刀霜剑,感恩阳光雨露。

我家的“酸枣树”上,结出了我和他这两枚“酸枣”,幸甚!

年8月

(注:由于特殊原因,出版计划无限期拖延,名为《酸枣树》的诗文集至今无法出版。此文为此书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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