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弹身份ldquo部落rdq
叙拉古之惑:作为一种碳基生命体,人类需要不断获取资源和摄入能量维持生命。而资源相对于人类又是稀缺的,从而导致人类之间的竞争。随着人类的生产方式和交换趋向聚合,那么就需要更为复杂的形式来竞争和分配资源。于是就产生了我们今天各种文化来协调加剧的冲突,其中包含了国家、宗教、伦理、民族、姓氏、阶级、政党、地缘等各种概念,如果要归纳这些概念,可以抽象的概括为身份。我们安顿在这些身份之中,进行协作和竞争。
身份是施展暴力的主体意识。如果我们没有身份,就失去了敌我的决断意识,随之也就失去了施展暴力的可能。从而在与他者竞争中,因为不具备决断能力而处于劣势。毕竟暴力是人类最为擅长的竞争策略,无论是对于个人或者是个体为了应对资源竞争并提高效率而加入的集体来说,施展暴力的能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浩哥:无身份主体和无政府状态下,是不是个体之间也会彼此施展暴力。更严格的讲,身份是有中心的组织协同暴力的前提?
叙拉古之惑:对,所以我对于身份这个概念区分了个体意识和群体意识。个体身份意识基本上不会丧失,只需要具备人体机能感官,通过饥饿、疼痛、快感,我们就能感知到个体层面的身份主体,“我”的存在可以说是一种本能。但是政治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塑造“我们”,超越个体感知转化为集体感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汝之悲以及群之悲,汝之乐以及群之乐,促成群体协作去面对竞争。于是,就产生了我们所熟知的宗教、民族、阶级、血缘、社会记忆等概念的归纳。
浩哥:个体意识和群体意识,可应对欧洲社会心理学家Tajfel和Turner提出的个体认同和社会认同,而后者直接关涉共同想象。所有这些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关键词:个体身份、协同暴力、协同效率和共同想象。我们可能都是如上观念的“奴隶”,meme比基因强大,或者是在基因基础特征+具体社会生态环境中的meme亲和性选择。意识形态、偏好,甚至不同的偶像,我们只是在找当下最match自己的一款。
损失引致的暴力(dominancebased)和收益获取的效率(prestigebased),前者掌控鱼,后者掌控渔。个体间结盟协同,选择其一并形成共同体想象(包括意识形态)。
叙拉古之惑:我们从生下来就被烙上种种身份,比如说姓氏,其实我们原本并无身份,哪怕所谓的血缘关系,也是人为建构出来的。基因对此并不买张。至少在动物世界,骨肉相残是常态,和在人类具有高度生物亲缘性的大猩猩社会,一只最强壮的大猩猩,一生所杀最多的同类,估计就是自己的“堂表亲”。身份,是当我们个体竞争效率低下,必须加入集体协作的路径策略。而当我们的生存路径以及相应的知识、想象被彻底固定之后,就会在情感上选择认同,衍生出那些被所谓“忠诚”、“孝顺”、“义气”、“虔敬”、“友好”的道德品质。不过“洞穴中的人类”经常会本末倒置,将作为手段的身份伦理倒置成为价值。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感知这种利益交换路径,身份就会迅速分化。
在温州有六分之一的人信仰基督教,这个显然是温州作为一个宗族强大的社会中,另一种身份竞争体系。其实早期基督教在华传教史,哪是通过什么经文去吸引信徒的,都是通过资源福利进行扩张的,医院学校等等。于是宗族和教会作为两个资源体系就形成了两种网络身份,如果外溢除去争夺资源,那么各自的抱团策略也许相安无事,但如果在一个区域中内卷竞争,那么义和团就要起源了。
浩哥:一开始应该不是有意识地对抗,而是先脱嵌失效的身份,然后选择新的身份。
叙拉古之惑:估计是一场边缘人的反叛,宗族内部得不到尊重或者重视的人。
浩哥:是的,前面提到的Tajfel和Turner两位心理学家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主要探讨这些。如何在一些memberships中选择当下的认同身份。社会认同理论的后续发展“自我分类理论”,更有专门讨论哪些驱力使人选择不同的群体身份认同。
叙拉古之惑:这个解释起来并不难。
比如说今年可以观察到很多人的政治身份认同出现了改变,其实也是某种利益估算后,转化了身份组队的策略。话说自由主义虽然有着纯粹抽象的价值体系,但是这仅仅是“末”而不是“本”。作为自由主义体系暴力根基的美国(或者说更广义的西方),其身份认同背后的交换存兑能力趋弱,那么自由派也一样要改换门庭。在这个意义上,意识形态差异的背后,作为统摄人的生存逻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最近翻了翻陈志武老师的两本书,其中有几章颇有意思,是关于金融和家族、宗教之间的竞争,他提到的一个统计研究,发现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无法借助金融工具的人参加读经班的人数上升,而可以借助金融工具的人则参加宗教活动并无太大变化。这种消长现象绝非孤立现象,而是在其他国家内都会有类似的变化。比如在中国社会也会出现这样的竞争,过往承担了社会避险保障功能的,主要是家族,但是随着贷款保险等金融工具的兴起,则在家族之外,为人了能够提供了一套更有效的保障机制。
这在我的问题意识看来,就是一种身份的竞争。两种体系哪一种更能提供性价比更高社会保障,谁的身份就更具有吸引力。如果金融工具所提供的功能性价比更高,则会使人从原有的血缘地缘的身份窠臼中脱嵌出来,传统的身份也就产生了分化。比如说我现在急需1万块钱,现在存在两种选择,一是向主流的通讯支付APP中的金融服务借,另一种是从朋友那里借。前者的利息极低,可能一天也就是三五块钱的利息,借10天也就三五十块钱。而问朋友借,也许不存在利息,但是这里欠了一个人情,可以想见,这个人情回报成本应该远高于三五十块钱,这种利益权衡的判断结果基本上是不言而喻的。因此这种便捷的金融工具一定会在观念上冲击我们原有的友情观念,使得我们更容易脱嵌。
之前你提到过一项研究,婴儿半夜啼哭是为了打断父母再造人的身体节奏,防止资源争夺者的出现。如果人类在缺乏明确意识,甚至不具备思维能力状态下,也会如此不由自主的进行自利的算计,那么我们在身份选择上,也必然而然是一种利益的计算,只不过这种利益计算往往被各种思想资源所掩盖,也就是说,我们对于人情网络、利益存兑的被那种高大上的意识形态语言,或者我们所谓的道德所遮掩,其实这种价值体认背后有非常复杂的情境网络。
浩哥:如果延续之前对话思路,将身份选择纳入到生命史框架的不同面向去考察,例如,遗传携带来的“古老成功经验”(进化心理)、不同生存情境下的可塑性学习(行为生态)、群体模因传统路径依赖、启发式加工以及深思熟虑的“算计”等等,这些基本心理机制主导凸显或彼此交织博弈,会丰富很多考察角度。
叙拉古之惑:我们一般提到身份,都会注意到宗教、民族、国家、阶级、亲缘这些具象的或者有具体网络的身份概念,其实我们往往忽视了另一种抽象的身份概念,就是经济学上经常提到的“经济理性人”。这是部族体系、国族体系、宗教体系之外,一个抽象建构出来的“普遍体系”(理论上的普遍,但实际上又受制于距离成本逻辑)。换句话说,身份竞争并不是不同的共同体之间在展开,政治体系同样也在和经济体系做竞争。
浩哥:传统理性VS工具理性。
叙拉古之惑:或许也可以叫具象理性VS抽象理性。有点对应陈志武老师提到的两种保障体系。
两种体系之间,哪一种认同—承兑机制更强大,就会改变我们的身份构成的比重。我们一般存在于一个复合的身份网络之中,我们的行为抉择往往受到各种身份之间做出可欲和否欲的拉扯。比如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了丈夫或者妻子的身份去坑朋友?我们是否是应该为了朋友身份去坑陌生的国族同胞?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了儿女的身份去坑妻子?其实这些问题都无法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因为我们的行为是“身份作用力”动态均衡的结果(这里撇去暴力这个变量不谈)。
如果说我们的情绪以百分比来衡量,情绪能力的总量不变,变化的只是各种身份情绪的分摊。或者可以被戏称为“身份守恒定律”。
但是如果存在一个特别强大利益存兑体系,巨大的吸引力人强烈拉扯我们的身份属性的话,那么我们就变成了一种“单向度的人”。比如说法西斯造出一个占据国族情绪比重占90%的雅利安人,那么法西斯德国的国族利益就是最高的。这个可以适用于国家、部落、阶级、宗教、经济理性人一切身份行为的解释。
我们的生存行为,看似自在自洽自明自为,实际上因为单向度的人设,使得我们丧失了反身性和批判性。只要我们入微的去观察,各种体系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明显的。
浩哥:个体认同VS社会认同,前者指向基于自身特质特征的认同,后者指向基于各种群体身份资格,来满足各种生理或心理需求与动机。这里的关键是,我们为何与如何,在此时此刻选择或抛弃(脱嵌)某类认同。这里有些普遍主义和社会起源论双重加持下的“脱嵌”意味。
叙拉古之惑:古今之变意义上,或者狭义政治理论意义上的“社会契约论”,用一个带有双关隐喻的词,就是“托亚入欧”,脱一个嵌一个。
浩哥:无处无认同,社会契约起码是较少私域情感依赖羁绊的制度性群体共同想象。
叙拉古之惑:简单的说,生存环境越逼仄,人越依赖具象的体系,选择路径越发达,人越容易接受抽象的自我人设。又回到了之前对话中“大地世界”和“海洋世界”对峙的命题上去了。
浩哥:社会契约,通往自我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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